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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城往事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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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马太太自从认识了这个伙计,她的魂儿就不在自己身上了,她离开了马家,改嫁给这个伙计,把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。 从劳改监狱出来的马先生
马太太自从认识了这个伙计,她的魂儿就不在自己身上了,她离开了马家,改嫁给这个伙计,把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。
从劳改监狱出来的马先生没了营生,三餐难以为继,生活就靠奶奶和宋先生接济。
女人改嫁之后,关二爷经常带回一些这个女人的消息,他听说,那个男人把马太太娶回家之后,开始那段日子,俩人好得如同蜜里调油,过了一阵子就不好了,男人夜里经常打她,去水井打水的时候,邻居们都看到了她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。
关二爷回来,把这些话说给马爷听,马爷不说话,只是闭着眼睛摇摇头,两颗泪珠顺着眼角缓慢地流下。
阿茵望着两个空空的点心匣子,噘起小嘴巴,嗔怪说,马爷爷真能骗人!
奶奶坐在夕阳里,她的目光望着遥远天边琥珀色的火烧云,悠悠地叹息一声说:“但凡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谁会提着空点心匣子串门?阿茵你要记住,做人不仅要保全自己的脸面,也要学着给别人留脸面,这才是顶重要的。”
阿茵听奶奶说,宣统皇帝倒台以后,旗人的铁杆庄稼没了。很多昔日指望着皇帝吃饭的底层八旗子弟,想去亲戚家混饭又抹不开面,就发明了这种走亲戚的方法,拎着一个空点心匣子来吃饭,主家就把这个空匣子留下,但不能点破,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点心匣子更是大忌,为的是给来吃饭的人留一份脸面。
奶奶在小心翼翼地护着马爷的脸面,从那以后,阿茵再也没有动过马爷爷送来的点心匣子。
在昔日的卜奎城里,说起鼎宏盛粮米行的宋四爷,几乎没有人不认识,因为每个人的肚子里,都装着他们家的粮食。
宋先生是苏州人,在上海做过小生意,后来得人资助来到了东北,在吴大帅家当过打杂、跑腿的杂役,因为人聪明能干,被吴帅看中,推荐到张作霖的手下做了专门采购粮秣的军需官。
张大帅死后,宋先生就脱了军籍,改行经营实业,宋先生开了粮行、粉坊和油坊,不仅遍布卜奎,就连察哈尔、库伦、恰克图也有他的买卖。
宋先生大家大业,但他的个头儿跟家产不成比例,宋先生的个子矮小,一双眼睛深深地凹在眼眶里,看人的时候,他的眼神里会暴出一股精光,好像能把人笼罩在他的目光里,让人动弹不得。有人说宋老板的眼神像刀子,又像透视镜,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。
每当青黄不接的三月天,城外的百姓活不下去,涌进城里讨饭吃,宋四爷二话不说,就把舍粥的大锅热气腾腾地架在他们家粮米行的前面。
宋四爷家舍的粥,跟别家的不同,别人舍粥都是要面子,只有宋四爷,里子面子一样都不落。
鼎宏盛粮米行每每舍粥,宋先生必要亲自督阵,看着伙计们熬粥,鼎宏盛粮行舍的粥一定是稠的,稠得立得住筷子才行。城里的老人们都说,只要宋四爷的米行开板儿,卜奎城街上就不会有饿殍。
宋先生是个戏迷,他喜欢言菊朋的戏,仔细模仿着言老板的唱腔和动作,也有了几分言派的模样。
阿茵奶奶当年学戏的师父,是言先生的师兄蔺老板,日本人攻陷了北平,责令艺人为大东亚圣战庆功演出。
蔺老板演了一出《击鼓骂曹》,一个小报记者从中发现了端倪,在报上写了一篇评论,说蔺老板有反日倾向。
蔺老板被抓进了宪兵队,一口牙都被敲光了,他也不肯向日本人说一句软话。
十天以后,蔺老板死在了宪兵队的大牢。
宪兵队通知家眷去收尸,全北平的伶人齐呼啦都去了,唱戏的伶人属下九流,但下九流自有下九流的风骨,一个唱戏的伶人能在日本人的大牢里守住了大节,宁舍性命也不肯苟且,全北平的伶人都觉着自己也没有苟且,大家都好像在蔺老板的身上,看到了自己的一份体面。
大家伙儿从宪兵队接回他的尸首,蔺老板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。尸体血呼啦地被一辆板车拖了出来,众名角亲自为他扶灵,接回家里停灵三日,供人悼念。
三日后发丧,蔺老板无儿无女,瑞格格为他身披重孝,蔺老板下葬,是躺在一口金丝楠的棺材里走的,棺材是梅先生出的钱,梅先生曾经跟蔺老板一起同台演过戏,蔺老板死后,梅先生蓄须明志。
宋老板少年时,与蔺老板有过一面之缘,当年蔺老板在上海大剧院挂牌唱戏,小宋在大剧院门口摆小摊儿卖瓜子。上海人叫他“小赤佬”,周围几个卖报纸的、拉洋车的,只知道他姓宋,叫他“瓜子小宋”。
大上海梅雨天气多,小宋的瓜子受了潮,太太小姐们翘着兰花指,拈一颗瓜子放在嘴里一嗑,马上皱起眉头说:“受潮的呀,要不得啦呀!”说完,把嘴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,转着曼妙的身子走进了大戏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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